RCEP签署给人民币国际化带来的新机

前言

当今世界的经济金融体系已发生深刻变化，世界向多极化多货币体系发展。在次贷危机后指出，一家独大的国际货币体系存在内在缺陷和系统性风险，而人民币国际化助推了国际货币体系的稳定发展，有助于全球经济新秩序的构建。ＲＣＥＰ扩大了今后成员国间贸易、投资、跨境电子商务等领域使用人民币计价结算的现实需求，有助于进一步提升人民币在经常项目和直接投资中的跨境收付比例，为人民币国际化注入新动能。当前人民币的国际化水平与中国国际影响力和“贸易大国”的地位并不匹配，ＲＣＥＰ的签署为人民币国际化虽然带来了众多机遇，但人民币国际化也面临一些挑战和困难。

一、RCEP签署给人民币国际化带来的新机遇

（一）电子商务提供广阔的人民币应用场景

电子商务章节中的规则成果水平较高，对跨境电商的各个环节均带来利好效应。除了涵盖缓解关税风险、降低海外物流仓储建设成本等跨境电商链条的关键环节外，也明确规定不得阻止投资者或服务提供者为进行商业行为而通过电子方式跨境传输信息，不得要求计算设施本地化作为缔约方进行商业行为的条件。这两方面共识将有效降低市场准入门槛，为电商企业跨境贸易投资提供便利条件和制度保障。

此外，电子商务为人民币国际化提供了良好的应用场景。跨境电子支付是跨境电子商务最重要的基础活动之一，有效延伸了人民币结算范畴。根据全球市场调研机构ｅＭａｒｋｅｔｅｒ的报告《ＧｌｏｂａｌＥｃｏｍｍｅｒｃｅ２０２０》，中国是迄今为止世界最大且渗透率最高的电子商务市场。据中国海关总署统计，２０２０年我国跨境电商进出口１万亿元，增长３１境外电商企业为了分享全球最大电子商务市场带来的红利，降低面临的汇兑风险，也有以人民币进行计价结算的内在动力。因此，ＲＣＥＰ协定在促进成员国间跨境电子商务快速发展的同时，也有助于构筑跨境人民币计价结算的新平台。

（二）经济技术合作进一步激发人民币真实需求

为助推各方加快融入自由贸易网络，促进协定更加包容，ＲＣＥＰ单独设置了经济技术合作章节，通过向发展中国家缔约方及柬埔寨、老挝和缅甸三个最不发达国家缔约方提供技术援助和能力建设，从而缩小成员间的发展差距。未来我国与其他成员国在境外合作区、对外承包工程、对外援助等场景中均会扩大人民币的使用范围，相关基础设施建设的融资过程也会进一步激发对人民币的真实需求。因此，与其他成员国尤其是与东盟国家的经济技术合作为进一步挖掘境外人民币的真实需求，以及拓展人民币的使用途径和范围奠定了良好基础。

（三）投资与金融服务催化人民币国际化进程

ＲＣＥＰ协定中的投资章节是中国首次在自由贸易协定项下以负面清单形式对投资领域进行承诺，进一步降低了市场准入门槛。此外，ＲＣＥＰ中明确了投资标的包括法人股票、其他形式的参股和由此派生的权利，法人的债券、贷款、其他债务工具及派生权利等，涵盖资本市场交易的主要品种。投资范围并不局限于传统的直接投资和间接投资，还包括投资回报以及合同项下的权利，投资的概念和范围已显著扩大。这也对中国资本市场等各类市场开放程度提出了更高要求，更加开放的资本市场也为一国货币国际化提供了重要支撑。

放眼未来，ＲＣＥＰ的签署将在促进成员国间经贸合作、优化产业链和供应链结构的基础上，发挥资本要素在资源配置方面的重要作用，满足境外投资者多元化投资需求的同时，进一步推动中国资本市场开放，从而对人民币国际化产生催化作用。金融服务附件首次引入了新金融服务、金融信息转移和处理等规则，代表中国金融领域的最高承诺水平。这些规则将不仅推动中国金融企业“走出去”深度拓展海外市场，还将境外金融机构“引进来”，有助于国内金融市场主体多元化发展。其中专门对支付和清算系统做出规定，“每一缔约方应当允许在其领土内设立的另一缔约方的金融机构进入由公共实体运营的支付和清算系统，并且以正常商业运行条件获得官方融资和再融资安排”，ＲＣＥＰ成员国间金融基础设施的完善和清算网络的建设将为货币清算结算渠道的畅通提供基础保障。

（四）中小企业助推人民币发挥计价结算职能

中小企业为各国经济增长和就业做出重大贡献，关系着就业和民生。为了替中小企业搭建更广阔的平台，促进其从协定获益并激发市场活力，ＲＣＥＰ单独设置了中小企业章，突出了对该规则的重视。全国已有超过４５万家中小企业开展电商出海等不同形式的出海尝试，且东南亚地区一直是中国企业的重点布局地区。中小企业出海需求增加了跨境电商交易量，助推跨境支付行业繁荣的同时也将进一步发挥人民币计价结算的国际货币功能。

同时，中小企业在开拓海外市场时也会面临更大的外汇风险，而大部分中小企业外部风险抵抗能力较差，不能有效防范和对冲风险。若以人民币作为对外贸易和对外投资的计价结算货币，将大大减少汇率波动带来的汇兑损失，降低中小企业的经营成本。因此，人民币国际化进程的推进也是帮助中小企业降低汇率风险的现实需要，二者相辅相成。

二、当前ＲＣＥＰ成员国间货币合作面临的挑战

（一）人民币使用环境仍有待优化

一是金融基础设施覆盖面和影响力仍然有限。部分周边国家仅有少数银行以间接参加者身份加入ＣＩＰＳ，人民币跨境清算仍主要依托ＳＷＩＦＴ系统。而在中美金融脱钩风险不断加大的背景下，目前依靠ＣＩＰＳ系统打破ＳＷＩＦＴ系统在全球跨境支付中的垄断地位实际上仍有一定难度。

二是部分不发达国家金融市场发展落后，缺乏高效便捷的支付清算平台支撑跨境人民币业务的拓展。即使在我国接壤地区或边境口岸，仍缺少现代化的清算结算金融工具。

三是部分国家允许人民币流通使用的广度深度有待提升，存在“边境流通，内陆受限”现象。如缅甸、越南虽然允许边境地区使用人民币进行贸易和服务结算，但仍不允许机构和个人开设人民币账户办理人民币贷款、投资等业务，人民币使用的业务范围较为狭窄。

（二）对美元仍有较强的路径依赖

虽然中国在区域货币合作中的话语权逐步上升，但各国仍对美元本位存在较强的路径依赖。尽管经历了布雷顿森林体系瓦解等外部环境的冲击，美元依然保持强势货币地位。本杰明·Ｊ科恩利用货币金字塔刻画世界货币的等级制度特征，等级越高的货币竞争力也越强，而美元始终是最高层的顶级货币。

ＳＷＩＦＴ数据显示，２０２１年２月的全球支付货币排名中，人民币金额占比２%。与始终居于首位的美元相比仍有较大差距。在跨境贸易金融业务场景中，美元所占份额高达８７%人民币虽居于第四位，但所占份额仅为１%。ＲＣＥＰ成员国中的不发达国家经济发展相对落后，除了美元外的国际业务并不发达，没有使用人民币的交易惯性，如老挝企业进行跨国贸易主要以美元和泰铢为计价结算货币。此外，海外进出口企业使用人民币贸易结算需求不足一直是人民币国际化亟待突破的瓶颈。因此，改变企业的交易习惯，动摇美元世界上主要货币工具的地位并非易事。

（三）中日间或将处于竞争性共存状态

中日货币竞争与合作是学术界长期以来争论的话题，更是影响区域金融和经贸合作发展不可忽视的因素。ＲＣＥＰ新增了中日间的自由贸易关系，中日首次建立了直接的自由贸易区。当前，日元仍是重要的国际货币之一，ＳＷＩＦＴ数据显示，全球支付货币排名中日元居于第四位。日元和人民币均是担当各成员国之间贸易投资工具的重要货币，因此中日或将处于竞争性共存状态，如何推动形成新型中日货币竞合关系也是深化东亚货币合作必须破解的难题。中日在对东盟合作和货币主导权方面存在一定的竞争关系。

一方面，日本对东盟市场也十分重视。２０２０年，修订升级后的“日本—东盟经济伙伴关系”已正式生效。据日本财务省统计，２０１９年日本对东盟的出口额为１１万亿日元，从东盟的进口达１１万亿日元，东盟已成为日本第三大贸易伙伴。此外，日本十分重视对东盟的援助项目，鼓励企业参与东盟十国共２６个城市的“智慧城市”建设项目并计划提供资金支持，而且近年来中日基于各自资金、技术上的优势，在东南亚高铁项目等基础设施建设和投资领域展开“互不相让”的激烈竞争，由此产生的大规模资金融通需求也进一步加深了货币主导权的问题。

另一方面，日本重视提高日元在亚洲的地位。日本积极推动与其他国家自由贸易协定谈判，以货币互换等金融互换为主要方式，扩大日元的使用范围。发现日元和人民币在东亚区域的货币锚效应近年来均有提升，但人民币更易受外部经济形势影响，中美贸易摩擦期间，东亚部分国家和地区在减少对美元依赖的同时，将日元选为新的钉住货币的意愿增强。中日均希望在区域内发展本国货币，当前人民币和日元国际化水平均处于货币金字塔体系中的贵族货币层级，是协定区域内最具竞争力的货币选择。

结语

良好的人民币使用环境是人民币国际化的前提条件。当前，人民币在ＲＣＥＰ成员国间的使用环境仍有很大提升空间。因此，中日双方面临成员国区域内“锚货币”主导权的选择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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